上海辰山植物园 Engli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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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要追溯“生物入侵”概念的肇始，我们可以去阅读德·堪多的《植物地理学》（1855）以及达尔文的《物种起源》（1859），英国植物学家约瑟夫·道尔顿·胡克的著作也对理解生物入侵做出了重要贡献，他们都对这种非本土植物的传播与扩散饶有兴趣。然而，直到Elton的经典著作《动植物入侵生态学》（1958）出版后，入侵生态学才作为一门新兴学科出现，最初的发展是缓慢的，后来则是“爆炸性”的。
越来越多的公众、科学家以及政府管理部门都在关注生物入侵，因为这关乎到我们的粮食安全、生态安全和生物安全，后两者是我国当代国家安全的重要组成部分。
植物界中就是存在着这么一个群体，它们在人类有意或无意的帮助下，离开各自的原产地，有的跨越高山、有的远渡重洋，不远万里去到世界各地壮大自己的种群，甚至还给人们制造麻烦，这个群体被称为“外来入侵植物”。在现行的认识当中，这个概念经常与国界联系在一起，因此入侵我国的外来植物就叫做“中国外来入侵植物”，这几乎是所有人都在关心和讨论的话题。
恶性入侵植物加拿大一枝黄花
然而，在“入侵”之前，其实还存在一个“归化”的概念。入侵生态学家Pyšek（2004）为归化植物下了定义：归化植物是指在无人为干扰的情况下可自行繁衍的来自本土之外的异域植物，并且能够长期维持（通常为10年以上）种群的自我更替。即当外来植物在自然或半自然的生态系统或生境中建立了属于自己的稳定种群时，它们就成为了归化种（naturalized species），目前绝大部分外来植物就是处于这个状态。
具有入侵潜力的归化植物翼子裸柱菊，目前仅见于上海
相比于归化植物，人们更关注入侵植物，有时甚至是“入侵”这个词，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个看上去跟我们更加息息相关，直接威胁到了我们的利益，因而往往忽略了入侵之前的状态。很多人并未意识到，那些改变并威胁本地生物多样性并造成经济和生态损失的外来入侵种（alien invasive species）实际上是由归化种逐渐演变而来的。
因此，我们一致认为，归化是入侵的前期阶段，入侵植物是归化植物的子集，归化植物有造成入侵的潜在风险。外来植物总体上有这么一条变化的途径：
2024年初，由上海市绿化和市容管理局科研专项资助、辰山植物园植物入侵与入侵生态学研究组科研人员编著的《华东归化植物图鉴》正式出版了。我们之所以将其名为“华东归化植物图鉴”，而不提入侵或者将入侵与之并列，并且将每一种收录的物种都标注了在中国与华东地区的不同状态，正是想要强调“归化”状态的可变性与微妙处，以及在入侵过程中的重要性。
有时候我们在将某一种植物认定为入侵时会非常谨慎，但更多的时候并非如此。虽然入侵生态学家早就对“归化物种”下了定义，但人们的认识仍然十分模糊，评估的可操作性也不高。因此，我们在书中根据定义提出了如下几条标准，以评价某一物种是否达到了归化的状态：
①在无需人为干预的情况下可建立稳定种群；②可长期维持（通常为10年以上）种群的自我更替，能够完成完整的生活史（如从种子到种子）；③归化植物的种群应远离栽培群体，即能够占据非栽培生境，是否归化应视①②而定，栽培群体[如黑松（Pinus thunbergii）人工林]周围的更新苗属于逸生状态；④归化种群的数量及分布区域应达到一定的规模，分布不局限于一处，且至少在一处分布地占据优势地位（优势种）；⑤对于存有争议的种类[如桉属（Eucalyptus）的多种植物]咨询相关的专家，根据各方面的综合意见进行合理评定。
基于此，本书立足于华东地区，共收录归化植物62科182属298种。我们的调查研究工作历时近5年，统计分析了华东地区归化植物的物种组成和分布格局，同时对每一物种的引入与传播历史进行了考证，完善了华东地区归化植物的基本资料。此外，我们根据调查所得的现有种群数量和相对多度，结合文献与标本数据库对其在华东地区的状态进行了评估。
认识物种是进行深入研究的基础，本书以简明扼要的方式对归化物种及其相似种的主要识别特点进行了描述，并配以相应的植物图片。在书末尾的附录中，我们列出了每个物种的首次引入地和引入时间等关键信息，并给出了相关的依据，使读者有据可查。我们认为，这对于了解一个物种的入侵过程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信息，通过对一系列文献和标本线索的梳理，我们可以观其全貌，而不仅仅是管中窥豹。
因此，我们希望本书的出版能够起到一些积极的作用。
首先，对于公众来说，我们需要知道“入侵”是植物存在的一种可动态变化的状态，而且在它之前通常还存在逸生和归化两种先行的状态，并不是所有外来植物都会对人类生活构成威胁，“妖魔化”某种或某类植物将最终导致对许多“无辜”植物的伤害，所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次，对于管理者而言，我们需要了解归化植物有成为入侵植物的可能，当我们管理的重点都聚焦在一种或几种已然造成严重危害的入侵植物时，一些极具入侵潜力的归化植物就被忽视了，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春飞蓬（Erigeron philadelphicus），只经过20多年的时间，它就由21世纪初的零星出现达成了如今遍地开花的成就，在可预见的未来，它的分布区还将不断扩大，其危害也是显而易见的。
春飞蓬，拍摄于上海市某大学校园内
很显然，管理者需要了解归化植物，因为管理行动的优先级必须由它们当前的分布、繁殖与传播的能力以及实际或潜在影响来综合定义。我们通常认为，对入侵植物最经济的管理方式是将其拒之于门外，那么次经济的方式则是将其扼杀于萌芽之际，逸生或者归化的初期状态就可以说是萌芽状态。考虑到物种的交流在全球化的时代背景下是如此的频繁与不可避免，在治理严重入侵物种的同时，防范归化物种由于我们的疏忽（有时是助长）而造成入侵就显得格外重要。
由于编写工作艰巨，考证难度较大，编者的学识水平有限，书中难免存在一些疏漏和不足，欢迎广大读者予以指正并提出宝贵意见，以使我们的工作更加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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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图：严靖
